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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第 6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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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什麽意思?”我問他,“我當然不想入魔。”

金黃的夕陽鋪滿了無情的臉,他臉上的絨毛反射著細碎的金光。光線刺得他微微瞇起眼,照的他的眼睛呈現出琥珀色,一如當年師父抱我上山時候,夕陽將師父的眼睛照成的顏色。

他側過頭看我,高挺的鼻梁將陽光截斷,在他臉上撒下一片陰影。

“你莫慌,先聽我一眼。”他不緊不慢道,“你瞧,你們苦修正道多年,卻比不上魔道中人。他們隨便拿出一人來,個個都要比你們絕大多數正道人法力高強,雖說萬宗山只收天賦極好之人,可也只能勉強與他們一較而已。你們苦修才能達到的成就,卻被他們輕輕松松達到,你說,老天爺公平不公平。”

他說得我心緒難平,便酸酸道:“的確不公了些。可是,我們是堂堂正正走大路,無愧於心,他們卻是歪門邪道,隨心所欲,肆意妄為,我怎麽會學他們。”

他揚眉道:“但你就不同了,你修的是天道,天道無正邪,或者說,天道本就是正邪一體,你便是修魔道,卻也不會如他們一樣,殘暴不仁,你天生便有捷徑可走。”

我想了想,還是搖了搖頭,“第一,我不知你說得真假,你我之間並無信任可言,第二,就算你說得是真的,那我還是算了吧。

大家都是一步一步修道的,沒道理我例外,有捷徑走,我也還是和大家一樣吧,不然,對他們來說太不公平。”

他定睛看了我一會兒,眼神幽幽,再我有些扛不住的時候,終於作罷,“那便先算了。你信嗎?你終究會有後悔的一天。”

“那等到我後悔的時候再說。”我舒了口氣,問他:“這裏又是哪裏,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。”

他道:“你記得你現在何嗎?”

“自然知道,我是在,是在......”剛剛到嘴邊的話就被我拋到腦後,我暗自問自己,我身在何處。我記得就師兄委派我去給誰送賀禮來著,是誰來著?

忽然,一幅幅畫面從我腦海閃過,最後停留在黑夜下,島上長如火蛇的束束火把,重九與我對峙,他似乎鉗制住我,而後給我口中塞盡一粒丹藥,我就開始暈乎乎的,什麽都不知道了。

我想起來,方才經歷的一切,都是幻覺。忽然,我腦殼開始發疼,好像要炸開一般。

我忍不住大喊起來,瞬間,我四周的玉清殿,或是殿外的陽光開始化為泡影,一點點被撕碎,成了碎紙。

等我再次睜眼時候,看到了重九那張放大了的臉,他神色有些凝重。

他嘴巴一張一合,我是在聽不到他說了什麽,因為我耳朵裏還在嗡嗡作響。

方才的痛苦,以叫我手腳發虛,但這並不妨礙我腦子轉的飛快,剛才我經歷的一切,都是他給我下的圈套,為的就是我入魔。

我對他心生一股強烈的厭惡,鼓起全身僅有的力氣,一巴掌拍到他胸口上,他沒防備,被我推開,而我也來離開他的懷抱。

這是我才發現,我與他原來一直生在半空中,我沒了踏腳之處,只能從高空跌落,耳邊是呼嘯的涼風。

我剛學會禦劍時候,曾想著,若是從高空跌落,也不知是何感覺,而今我真的跌落了,反倒不想知道這感覺了。

手腳,腦袋,脊背,都是一股麻酥酥,癢癢的,連喊叫都發不出聲。不腳踏實地,竟是這般難受。

我閉上眼睛,想著不多時便會落了地,那時候,我真的要摔成別人口中的扶不上墻的爛泥了。

我正想著,就被一個人攬住肩膀,那人問道:“哪受傷了?”

聞聲,我身軀一震,睜眼看到他,立刻紅了鼻頭,“師父。”

師父輕聲嗯了聲,算是回應。

這時,重九也從高空趕到,與師父對峙著。

黎明前漫長的黑夜終究過去。海平面處,終於露出皎白的晨光,耀眼的朝陽鋪到我們身上,有些許嶄新的意味,帶著新的一天的希望與光明。

師父和重九都沒有說話,隨後,重九踩著他的劍躍起,劍隨之飛到他手上,迅如奔雷地刺向師父。

師父也從容不迫的回應。他將我負到背上,也借力躍起,手仗萬宗劍,無所畏懼地迎了上去。

兩劍相抵,兩股磅礴的法力相撞擊,震得我縮在師父肩頭上,摟著師父脖頸的手不由緊了緊,但又怕拖累師父,又不敢太用力。

一擊之後,師父帶我落到蓬萊島上的高高的樹冠上,站得穩如泰山。

重九也落在樹冠上,只是,他臉色不大好,手中長劍也裂了到縫隙。

我細細數了數,這是重九與師父的第三次交鋒了,三次皆以失敗告終。不過,我卻不敢小覷重九,因為,他進步實在太快了,竟然能當下師父的全力一擊。

遠處刀劍撞擊的聲音尚在,我瞧過見,見柳荷等人以陷入苦戰中,他們身上滿是傷痕,臉上也被血汙遮掩,頭發散亂,身形有些狼狽。

“師父,”我小聲開口,打算了他二人的對峙,“柳荷他們還被魔道人圍攻呢,快要堅持不住了。”

見師父對我的話有所松動,我給他指了指柳荷他們。

師父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,而後,帶著我向他們掠去。

師父身法矯健,靈巧如燕,一劍一人,分外利索。不多事,魔道人便倒下大半。

有識得我師父的魔道人,瞧見師父,慌張大喊,“萬宗白葉來了,白葉來了!”

眾魔道人聞言大驚,手腳畏縮,漸漸不敢來犯。

“退!”重九喊了一聲,而後率先離去。

眾人見他們少尊主都離開,便也落荒而逃,唯恐慢了,丟了性命。

師父還真是威風得緊,一人可敵百。只是不知,為何魔道人這麽懼怕師父,可是師父做過什麽駭人的大事?

我想起魔道人曾招搖過市的進攻,現在卻如喪家之犬似得離去,不由覺得諷刺得很。

師父放我下來,轉身要離去。

我問師父,“師父,你要去哪裏?追殺他們嗎?”

師父腳步不停,沒有回頭,也沒有回答。

這時候,李鳳百卻忽然拉住師父的袖子,“饒他一命,師兄。”

師父這才回頭,瞧了李鳳百一眼,鄭重其事道:“他不死,霍亂得必是天下。”弦外之音便是,重九必死。

李鳳百忽然給師父跪下,眼淚盈眶,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可該死的該是我。”

我忽然覺得,李鳳百可憐又可悲。她喜歡的人,害死她全家,她的兒子,又為虎作倀。護著自己孩子沒錯,可那個孩子註定不會是好人。

師父甩開被她扯住的袖子,點頭,“你知曉就好。”

他又看向柳荷,“照看好蓬萊。”

柳荷眼神凝重,鄭重承諾,“好。”

師父路過樓勁升時候,拱手對他行了一禮,樓勁升點點頭。樓家兄妹也想師父行禮,師父依舊回應地冷冷淡淡。而後,勢不可擋地擡腳離開,只留給我們一道背影。

天色已然大明,在清明的日光中,師父背影果斷堅毅,又帶著不理世俗的灑脫。

我瞧得正出神,師父就喊了句,“白醴,跟上。”我才如夢初醒,喚來無情劍,跟在師父身後。

師父行了幾步後駐足,頭也不回地扔下句“你好自為之。”便帶著我離開。

我知曉師父這話是與李鳳百說得。

我本以為師父叫我是去追殺魔道人,可眼見這方向是回萬宗山的,便開口詢問師父,“師父,這是回萬宗山的。”

師父道:“我知道。”

我又問道:“不追殺他們了嗎?”

師父否認:“不了。”而後又補充道,“魔道人殺不幹凈,費力。”

我點頭應是,又開始絮絮叨叨,“師父,你怎麽趕來了?您不是在閉關嗎?是因為瞧見我送給你的信了嗎?

師父,信上我只寫了一小部分,我還有話沒說,那就是明軒師兄死了,被姓藍的害死的,他們是魔道人派遣的細作。

師父,這魔道人也太可惡了。”

我憤憤不平地說著,師父開口打斷了我的話,“白醴。”

我會師父是,問他怎麽了。

他向我找找手,“你過來。”

我聽話地靠近師父身邊,師父伸手搭在我肩上,收了長劍,與我共禦一把。

我心跳加速起來,問道:“師父,你是不是累了。”

師父閉上眼睛,臉色變得蒼白,而後,捂住胸口,忽從口中噴出鮮血。

師父受傷了。我腦子閃過這個念頭,而後一片空白。

師父擦了擦唇邊的鮮血,這倒是給他慘白的臉色染了幾分血色,“不必擔憂,帶我回山。不要告知任何人。”

說罷,他便一頭暈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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